▍BBC外電報導

Tim Harford是英國《金融時報》的經濟學專欄作家，著有臥底經濟學家系列書籍，在 〈改變現代生活的50種關鍵力量〉的研究中，特別指出了其中一項是生理用品。究竟在依然有月經羞恥文化的今天，不能說的秘密商品，要怎麼賣呢？我們來看看專業的作者觀察。

▍企業怎麼銷售「不能說的」生理用品？

「我希望有人可以告訴我靠得住是什麼。」一位困惑的年輕美國男子在1920年代的餐會上這麼說。當然，沒有人會告訴他。靠得住是一個暗碼──晦澀地代替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靠得住以前是，現在依然是美國數一數二的衛生棉品牌。

不過，如《繼續包：經期衛生科技史》（Under Wraps: A History of Menstrual Hygiene Technology）作者莎拉．沃斯特羅（Sharra Vostral）所述，生理期產品如衛生棉、衛生棉條和月亮杯都有個明確的任務就是要低調：世界上其他人都不應該知道這女生是不是月經來了。

女性之所以保持低調也有充分的理由。

1868年，美國醫學協會（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副主席便曾發出警告：女醫師每個月特別「虛弱」的那幾天不能信任。

五年後，美國醫師與性教育工作者愛德華．克拉克（Edward Clarke）說女學生在生理期間不應該進教室，叫她們在經期用腦袋，這要求太高了。

作家伊麗莎．杜菲（Eliza Duffey）犀利地質疑克拉克醫師怎麼不反對女性在經其中執行操勞的家務。或許他只是想拒絕女孩受教育？搞不好就是這樣。

難怪女生不願意透漏生理週期，都選擇用家中自製的用品。

衛生棉條已經存在了幾千年：古代羅馬人用羊毛、印尼人用蔬菜纖維、日本人用紙、非洲人用草、埃及人用紙莎草、夏威夷人用蕨葉。

歷史上，女人也會利用碎步製作布衛生棉，通常洗淨之後會重複使用。我們現在知道重複使用不乾淨的布衛生棉有感染或甚至是子宮頸癌的風險。

不過在19世紀末，家中自製的用品逐漸被大量製造的商品取代了，那生理用品呢？

難就難在：一個在社會中不能說出口的產品要怎麼銷售、怎麼廣告？

其實，銷售拋棄式衛生棉的第一筆記錄可追溯到1890年。

嬌生於1896年在美國推出了「李斯特衛生毛巾」，由德國大廠赫特曼（Hartmann）製造。1895年就先在倫敦的哈洛德百貨廣告。

不過李斯特衛生毛巾沒有什麼影響力，當時的女性似乎覺得在家不管用什麼手邊的材料製作布衛生棉都比較便宜、舒服、不丟臉。

重要的科技突破則是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紙廠金百利克拉克（Kimberly-Clark）用了「纖維棉」（cellucotton）來製作繃帶。纖維棉是木漿做的，比棉花便宜，吸水力更佳。

戰爭快要結束時，金百利克拉克在尋找新市場，收到護士來信說纖維棉不只可以做成繃帶，還有其他用途。顯然，那就是商機，可是這商機似乎有風險：嬌生不是用經驗證實了這種產品太禁忌，沒辦法成功銷售嗎？

金百利克拉克還是發表了新產品，就用一個很神祕的品名「靠得住」。女性可以理解，但餐會中年輕男性絕對不會知道究竟「靠得住」是什麼意思。

新產品馬上就打開市場。幾十年來，女性可以在工廠或辦公室裡工作，不受經期打擾，進而獲得財務獨立。

儘管愛德華．克拉克醫師會擔心，女人確實是可以在生理期用腦袋，他們只需要一個便利、可拋棄的產品。大家都沒料到，金百利克拉克開始大賣。

莉蓮．吉爾佈雷思（Lillian Gilbreth）於1927年進行了第一份關於生理期用品市場的詳細研究。她領先時代，率先把心理學與工程的科學概念應用於行銷、人體工學與設計等商業問題。

她注意到當時的現代女性需要拋頭露面。她強調女性想要包裝低調的產品。

雖然這些產品本來在用的時候就是要偷偷摸摸，很快地，生理用品的行銷方式就不秘密了。爆發成長的市場鼓勵製造商用廣告轟炸消費者，即便是很委婉的廣告。

未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就曾抱怨：「我好像和『靠得住世代』脫節了，我自己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

把寫作瓶頸怪罪給靠得住廣告也是很帶種，但這也透漏了，原本不能開口說出來的科技在多短的時間內就進入了文化主流。

1930年代，商業化的棉條跟隨纖維棉墊的腳步，在1933年獲得專利，以Tampax品名進入市場。

很快地，在1937年就看到了第一個月亮杯，由女生獲得專利，她的名字是黎歐娜．華生．喬墨斯（Leona Watson Chalmers）。

後來又爆發了戰爭。生理用品被行銷為協助女性參與戰事的方式。靠得住做了一則廣告，有個青少女在拖地，但掃把拖把都扔在一旁。「有沒有想過媽媽需要妳，但不是請妳去做打掃洗碗的工作？」

近期一向估計認為光是在美國，女性消費者每年就花了30億元購買生理用品。

從西方觀點來看，以前覺得經期很丟臉，這種觀念很可笑──21世紀的廣告就會嘲笑以前的人在廣告裡面，會看到女生穿著白色短褲騎白馬的畫面，搭配無菌實驗室裡用藍色液體來展示吸收力。

可是在很多地方，這不是笑話。

住在南印度的阿魯納恰拉姆．穆魯根南特姆（Arunachalam Muruganantham）連書都沒念完，但他在1998年開始了一場生理期革命，他認為他太太值得用更乾淨衛生且負擔得起的衛生棉，而不是髒布料。

「要我用那個拿來擦我的摩托車我都不肯。」他說。

他開始實驗打造一部簡單的衛生棉製造機──讓全印度的女人既能獲得工作機會，又能買到便宜的衛生棉。

他太太香締（Shanthi）選擇離開他，他的寡母也是，因為他做的事情實在太丟人了。

穆魯根南特姆現在因為他的電影被尊稱為「護墊俠」，沒錯，香締回到他身邊了。不過他的曲折讓我們看出來經期污名在很多地方仍然相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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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表示，因為經期污名，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地區裡，10名女學童裡就有1名在經期無法上學。愛德華．克拉克醫師或許能認同，但這問題很嚴重，有些女學童在進度落後之後就乾脆輟學了。

不只是污名，其他因素包括了缺乏乾淨用水和可以上鎖的盥洗室。

當然，還有穆魯根南特姆先生設法解決的問題：我們認為買生理用品理所當然，實際上很多年輕女性根本付不起。

威廉．福克納可能覺得和靠得住世代很疏離，但接近一世紀後，很多女性還沒進入靠得住世代。

▍本文作者為《金融時報》臥底經濟學家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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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文補充連結

．衛生棉條已經存在了幾千年

．重複使用不乾淨的布衛生棉有感染或甚至是子宮頸癌的風險

．月亮杯和棉條一樣讓人信賴

．光是在美國，女性消費者每年就花了30億元購買生理用品

．印度護墊俠的故事

．肯亞女學童因為經期被羞辱之後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月亮杯能消弭肯亞的經期貧窮嗎？

．經期：女性分享故事就能打破禁忌嗎？

．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地區裡，10名女學童裡就有1名在經期無法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