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8 ▍溫柔生產

2021-05-22

文 / 凡妮莎

這幾年「溫柔生產」很紅，但溫柔…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不要「剪會陰」？要不要「打無痛」？要不要灌腸？要不要剃陰毛…？我想，是把認識、進行「分娩」的權力交回給女性，這並不是說產婦要自己決定一切，而是孕產過程能不能照顧到女性的感受。

或許你會想，寶寶和媽媽平安最重要，灌腸、剪會陰…這些看來瑣碎的爭執，其實是「為她好」，但深究背後，這是一個關於產婦自主權的議題。

在台灣，生產時施行會陰切開率超過九成，雖然會陰長在女性身上，女性卻沒有決定剪不剪的權利，也無法在躺上產檯前，先被告知剪會陰的好處、壞處是什麼。

現代醫療體系面對「分娩」，常因為「醫生vs.產婦」兩方醫療知識的懸殊，當女人拿了媽媽手冊那一刻，似乎就失去了身體自主權，只能一面倒地遵從醫生指示。

也因此當「溫柔生產」一詞出現時，常被誤會是給產科醫生找麻煩，寫生產計劃書是要對醫護人員指手畫腳。其實，我們只是希望，得到充分的生產教育，而不是瘦身增加母奶的媽媽教室而已，也希望，在面對生產選擇的討論時，醫事人員能提供完整的知識，讓產婦了解每項醫療行為的優、缺點，然後一起討論出最適合的生產方式選擇。

▌溫柔生產：賦權在己

女性的骨盆底肌是內在力量的來源，但隨著成長過程中，我們出於各種原因越來越少去運用它，漸漸地，我們喪失了跟這個核心力量的連結，原本應該來得自然而然的力量，卻好像從未擁有過一樣，甚至需要特別訓練，才能重新獲得那股力量。

而「分娩」，可以說是女生最能感受到身體權力的事情了。

當孕婦接近預產期，會與醫生討論是否催生，或是出現產兆後抵達醫院，也是把一切交給醫生，彷彿生產是必須借助專業他人介入才能完成的事。溫柔生產的觀點則認為，生產本來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在產檢過程，確認是低風險的產婦，其實不需要過度的醫療介入，等待產程自然啟動，順勢而生，慢慢來，比較快，相信產婦不是病人，而是生產的主體。

除了在醫療措施上：不會剪產婦的會陰、不灌腸…之外，還強調心理上：讓產婦在安心的環境（比如家裡、或是佈置家庭感的產房）生產、過程中家人朋友陪伴（而不是被關在產房外）、在陣痛過程中可以選擇變更姿勢或走動的方式來減低疼痛（而非只有施打減痛藥劑的選擇）…，儘量排除過度醫療的行為。

選擇溫柔生產的人們常說，生產是一個難得的、她們不願意隨意放棄的女性經驗。但對當時的我來說，感覺還是充滿了未知的恐懼，而且我隱約還有一個疑問是：但為什麼要給自己找罪受呢？

「如果能打個超強麻醉讓我昏過去，醒來就有寶寶了，那有什麼不好啊？何況，產科醫生接生過的孩子一定比我生過的還要多，我好像還是覺得進醫院比較有一種，不知道哪來的安全感。」

▌生產計畫書：產婦才是活動的主人，讓一切資源都來支持她

然而，隨著我身邊也開始有人選擇溫柔生產，我的好奇心又回來了。這次我再做了一點功課，發現了一個資訊蠻大程度改變了我對溫柔生產的恐懼。那就是「生產計畫書」。

生產計畫書是一個由產婦在生產前擬訂的計畫書。產婦就像活動主辦人一樣，事先充分熟悉生產的每個環節，並規劃好產程的安排。包含自己在生產過程中最需要、最在意的是什麼、想要或不想要哪些產科常規，並跟醫護人員充分討論。醫護團隊則會依照風險及臨床專業進行評估，一起決定產程細節以及在何種情況下會讓醫療介入…等，扮演的角色是產婦的夥伴，而非把產婦當作病人看待。

「生產計畫書」讓我意識到，原來我以前對「減少醫療介入」有個錯誤聯想，以為那就是把醫療的力量從生產過程中拿掉、把產婦留在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面，期待她瓜熟蒂落地「噗」一聲，小孩就會被生出來。

但溫柔生產不是那樣的。它不是把過往我們誤以為唯一有力量的醫療拿掉，而是把產婦的力量放回生產過程中，讓產婦在這個屬於她的身體經驗中，有說話的權利、有做決定的權利、有得到伴侶親友與醫護團隊支持的機會，一切都是以產婦做為核心。

也因為這樣，我覺得骨盆底肌訓練跟溫柔生產其實有許多相似之處。它們都跟女人重新找到、連結內在力量有關。

▌身體自主需要有意識的練習

過去女性常不自覺把身體的決定權、甚至是身體的某些部分交給別人。或是毫不考慮地把生產過程的決定權交給醫生。這些都是非常能理解的，一方面，女人並沒有太多機會學到自己能有別的選擇，另一方面，得到資訊之後，也還是會對那個看不清、摸不著的「未知」感到緊張或焦慮，就像當時第一次聽聞溫柔生產的我一樣。

我驚覺，原來真正的身體自主，包含「其他人不要干擾我做決定」、「我必須有機會得到充分的正確資訊」兩者同時共存。當女人擁有更多的身體知識、了解自己的偏好與期待後，才能自信地為身體做主。
就像鍛鍊肌肉一樣，自主也是一個需要我們持續投入的過程，雖然一開始可能會有點辛苦、或感覺有點害怕，但我們越堅持鍛鍊，我們也會越強壯、越來越有勇氣、也會越來越接近真正的自主。

這個過程可能很掙扎，但不要輕易把自己身體的決定權讓渡給別人。

「溫柔生產」想說的：生產的主體是女人，我們有權充分理解與討論，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接受真正需要的醫療行為，完成我們的生產。